探索新质生产力与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互促新路
——访南开大学现代旅游业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主任、教授、博导石培华
在第十八届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召开之际，南开大学现代旅游业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主任、教授、博导石培华接受了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的专访。他开宗明义：近年来，贵州文旅发展打开“天眼”、架起“天桥”、迈上“天梯”，开辟新“天地”，快速“一路黔行”，闯出一条有别于东部不同于西部其他省份的创新道路，在发展中展现出新质生产力蓬勃活力。
记者：请教石主任，新质生产力在文旅产业上的着力点有哪些？
石培华：文化和旅游业有鲜明的新质生产力特征，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的过程就是新质生产力不断生成和发展的过程。文化和旅游发展创新驱动和主导型的特征日趋凸显，人作为文化和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第一资源的地位日益突出，科技创新对文化和旅游的全面赋能更加突出，科技革命带来了文化和旅游营销和传播的革命，新媒体自媒体等广泛应用是文旅火爆出圈的重要平台工具，带来了文化和旅游资源保护、陈列展示和沉浸式体验的变革。正在快速形成了“数据驱动”的文旅发展新模式，形成了以人为核心的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动力系统。
另一方面，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需求和场景的“孵化”功能、吸引人才和创新要素的“催化”功能、提供生产性服务的“活化”功能、将新质生产力转化为文旅新吸引物新动能的“转化”功能、传播放大新质生产力影响的“极化”功能等。
新质生产力在推进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的着力点主要有：一是充分利用科技革命和新质生产力为文旅发展全面赋能，深化自媒体社交媒体等全媒体传播，盘活文旅存量和创新增量。二是推动文化和旅游发展模式创新，进一步形成“数据驱动”和以人为中心的文旅发展模式。三是加快推进文化和旅游装备制造用品发展，提高文化和旅游的专业化装备水平，培育新赛道壮大新产业。四是全面推进文化和旅游行业低碳节能和旅游发展，全面提升文旅行业绿色生产力。五是创新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破解文旅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痛点堵点。六是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成果、新质生产力展会等变成新的文旅核心吸引物，增强文旅的科技感、时代感和未来感。七是以新质生产力全面提升文旅发展的全要素生产率，推进智慧文旅和全域旅游，拉长文旅产业链和价值链，培育新生态。八是进一步发挥文旅促进新质生产力的功能，推进建设数字游民基地等新生活和工作方式，用高颜值风景和高品质生活吸引高素质人才，加快发展和聚集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促进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要因地因时制宜，各地文化和旅游发展的资源禀赋特色和基础条件等差异很大，发展阶段不同、不同类型的文化和旅游发展差异也很大，需要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分类指导，打好“特色牌”，找准各地主攻方向和着力点。各地各业做好因地因业制宜，国家做好统筹协调和分类指导。
记者：您对新质生产力推进贵州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有哪些建议？认为有哪些着力点，可以从哪些方面发力？
石培华：建议率先研究制定出台实施《贵州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的行动计划（实施方案）》，把推进贵州文旅高质量发展与发展新质生产力巧妙结合，探索相互促进新路，率先推进新质生产力促进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先行示范省建设。今年贵州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和数博会主题凸显新质生产力主题，编制发布展示贵州新质生产力的地标项目和王牌线路。推进贵州建设全国文旅新质生产力促进中心，文旅发展进入大众化同时也进入专业化时代，装备制造用品业前景广阔。
贵州发展新质生产力促进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重点有七条路径：一是围绕“四新”主攻“四化”主战略，按照聚焦资源、客源、服务三大要素，用新质生产力理念瞄准新客源、挖掘新资源和资源新价值、优化新服务，用新质生产力全面优化文旅各种服务要素，提高全要素生产力。二是用新质生产力盘活贵州旅游资源存量，推动贵州产业化提质升级，通过科技赋能打造沉浸式文旅消费新场景、新媒体自媒体传播打造贵州更多热点。三是用新质生产力理念挖掘贵州旅游资源新价值、打造新亮点，将贵州大数据、大射电望远镜、桥梁、生态文明等新质生产力发展成就转化为新吸引物。四是发挥贵州大数据优势，加快构建数据驱动的文旅发展新模式，更精准对接文旅市场。五是率先探索以人为中心的文旅新战略，将人才开发作为文旅开发新重点和“软基建”，实施鼓励创新创业“贵客计划”，探索创客驱动游客发展新模式，打造首个DIY文旅目的地省，鼓励各类创客云集贵州做“贵客”。六是拓展文旅发展新赛道，加快发展文旅康体装备制造用品产业，加快发展低空旅游、低空经济等新产业。七是大力推进文旅+，以文旅融合为熔铸灵魂和根基、以科技与文旅融合为方向和引擎、以体文旅融合、农文旅融合、商文旅融合、教文旅融合等为价值拓展，以交文旅融合构建支撑服务，创新拓展现代产业体系。
记者：您提到过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也会有助于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您认为贵州在哪些方面可以做好这篇文章？
石培华：有风景的地方有新经济，高颜值的风景、高品质生活吸引高素质人才，从而培育新经济。
一是建议贵州率先建设最佳“数字游民基地”，以新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打开文旅新篇章，集聚人才发展新质生产力。互联网快速发展引发工作和生活方式的巨大变革，“数字游民”成为全球趋势。贵州的气候生态环境、现代交通和大数据等优势，非常适宜超前布局建设数字游民基地，形成生活在贵州创业在全球的新场景和新模式，成为追求美好生活与实现人生梦想完美结合的创新创业基地，打响“住贵州、创全国创全球”品牌。制定鼓励数字游民集聚贵州的便利服务和引导激励政策，结合城市更新、产业焕新、乡村振兴和文旅创新，引导建设共享休闲办公空间、共享办公酒店、数字游民社区等新场景。
二是加快建设企业第二总部基地和创新研发基地。发挥区位交通、气候和生态环境、大数据等优势，对接粤港澳大湾区、成渝都市圈、武汉长沙都市圈、北部湾城市群等，加快建设企业第二总部基地和创新研发基地、会议及党建团建拓展基地。
三是加快推进贵州建设“青年创业省”，以青春活力激活文旅和发展新质生产力。赢得年轻人赢得未来，年轻人是新质生产力发展和文旅火爆出圈最活跃的核心力量。系统推进贵州建设青年友好型、青年发展型和青年创业型城市，聚焦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集中发力。率先举办国际青年文化旅游节，将贵州打造成为年轻人喜欢、充满青春活力的文旅目的地和创新基地。
四是创新推进建设最佳旅居目的地，新文旅方式集聚创新人群和创新要素。加快建设康养旅居地和养老基地，以避暑避寒和天然氧吧为切入口，医养结合、传统民族医药养生结合建设康养和候鸟式养老基地贵州有突出优势，发挥贵州生态气候、心学圣地、诗酒田园、多彩民族风情等优势，加快建设新旅居生活方式引领地。
五是研究如何创新打造文旅共享经济。针对如何盘活城市房地产存量、发挥贵州乡村优势，研究更好吸引外地入黔人群发展共享农庄、长租房、分时度假、共享办公、酒店式公寓等适宜的共享经济新业态。
记者：您建议贵州把握文旅消费“时间开关”，率先在全国推进文旅时间价值精细化开发，释放“时间生产力”，具体有哪些建议？
石培华：文旅等消费主要集中在节假日和有特殊情感精神价值的生日和各类纪念日等重要消费“时间开关”，建议贵州发挥优势率先在全国首创文旅时间开发，释放时间生产力。
一是以二十四节气72物候为钥匙对贵州全年文旅消费进行更加精细化精准化的时间开发。节气和物候是中国人解读大自然演变规律的独特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是解读大自然生命的密码、中国人独特的生命美学、宇宙观和生命观、解开健康规律的生命密码，以节气物候更精细更精准展示贵州之美、赋能摄影、研学等特色专项文旅，更精细精准开发康养文旅产品，争取与中国气象局开展深入战略合作打造全省域天然氧吧省。
二是打造贵州“节假日之都”，彰显“过节放假去贵州”吸引力。贵州被称为“文化千岛”“千节之省”，有1000多项国家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小传统节日和集会1400多个。出台贵州节假日文旅消费发展实施方案，整合打造“贵州假日”。打造“四月八”“六月六”“姊妹节”等有规模有特色有影响的民族节庆，研究制定贵州节假日旅游激励政策和配套措施，提升“贵客”服务，制定政策措施推动贵州建设“带薪休假目的地”。
三是做好周末文旅消费开发，建设“周末休闲度假省”。周末是文旅消费的重点时段，特别是随着工作时间不断缩短和弹性工作方式增加，周末休闲度假时间将不断增加。贵州建设周末休闲度假省有得天独厚条件，三小时高铁和五小时自驾车，贵州周边有粤港澳大湾区、成渝都市圈、武汉长沙都市圈等数亿规模的黄金文旅消费市场。加快建设“周末休闲度假省”，研究编制周末休闲度假省规划和实施方案，彰显特色突出七种贵州周末休闲度假生活：生态运动生活、快乐艺术生活、诗酒田园生活、山水美丽生活、养心养身生活、自然美食生活、歌舞狂欢生活，形成独具魅力特色的贵州周末休闲度假产品体系。
四是创新纪念日时间开发，释放贵州文旅精神情感价值。贵州是心学悟道圣地、长征胜利转折之地、打开天眼之地、喝土酒庆贺之地、歌舞欢庆之地，贵州在释放精神情感消费方面有独特优势，可以打造过生日、纪念日、婚庆婚恋、企业机构党建团建等的文旅消费首选地。
记者：贵州建设世界级旅游目的地，需要开发贵州特色资源新价值，打造文旅新产品、新业态和新模式，您有哪些建议？
石培华：文旅发展面临日趋激烈的竞争，贵州建设世界级旅游目的地更加迫切需要开发特意性资源，抢占文旅新的制高点。
一是推进贵州桥梁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桥旅融合”助推贵州建设世界级旅游目的地。借鉴巴西利亚经验（建成20多年后即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建议将贵州桥梁整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努力成为反映中国奋斗精神和智慧、全球最年轻的世界文化遗产。贵州的桥梁奇观集中了目前世界现代桥梁技术的最新的科技，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人类智慧，与贵州民族文化特色和地貌特色完美融合，充分彰显了中国脱贫攻坚的伟大成就。建议深入挖掘贵州“路桥文化”，黔行还有王阳明心路、大射电望远镜的天路、长征胜利传奇路、奢香夫人民族团结与祖国统一之路、茶马古道西南丝绸之路等“路桥文化”。多层次推进“桥旅融合”，整合串联周边精华文旅资源打造世界级旅游目的地。“桥”不仅成为贵州的新奇观，也是贵州旅游发展的新地标新场景，还是串联贵州精华旅游资源的纽带，以桥为新背景和新场景，创新打造“桥旅融合”新业态新玩法，使贵州成为引领文旅新潮流的世界级目的地。
二是进一步开发贵州独特的教育科技资源和研学资源，建设世界级研学和科考旅游目的地。广义上的贵州人倡导或创办了一系列大学，李端棻是北京大学首倡者，张之洞创办武汉大学、南京大学、华中农业大学、武汉科技大学等前身，严修曾任贵州学政返津后创办南开大学，王伯群创办华东师范大学前身，夏同龢创办中山大学法学院前身等，而且抗战时期迁到贵州的浙江大学等大学。贵州有世界一流研学科考旅游资源，是人类探索未来的地方也是地球生命最早的发源地之一。“中国天眼”探索宇宙起源演化，“贵州小春虫”化石表明地球动物世界的第一批“居民”可能降生在中国，“胡氏贵州龙”“海百合”“黔鱼龙”等将贵州推上了世界三叠纪古生物王国宝座，被誉为“了解和研究地球生命发展演化史的宝库”。而且，进一步加大贵州名人资源开发，对进一步形成贵州人的集体画像、提振贵州的自信心和自豪感、提高贵州的影响力和吸引力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也是打开贵州魅力的新钥匙新窗口。
三是阳明心学与贵州心灵旅游目的地建设。阳明先生在贵州悟道、体道和传道，其弟子和再传弟子遍及黔中并逐步形成颇具影响力的“黔中王学”，对推动贵州思想、文化和教育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阳明文化对贵州、中国、东南亚乃至欧美皆产生了重要影响，具有世界性意义。阳明文化既是贵州的宝贵文化资源，也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资源。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及阳明文化，贵州省委、省政府对阳明文化的传承发展高度重视，省委十三届三次全会将阳明文化转化运用列为“四大文化工程”之一。
四是发挥气候生态环境优势，建设世界级避暑康养旅游目的地。发挥贵州美丽风景养眼、爽爽气候养神、天然氧吧养肺、阳明心学养心、民族医药养生、高山流水养情、非遗民俗养趣、生态美食养胃、红色文化养志等“九养”康养胜地优势，推进避暑避寒养身、康体运动、候鸟式养老等全天候全年龄段的康养旅游胜地，抢占康养旅游发展制高点，彰显贵州做健康贵族、生态贵族品牌。
五是创新彰显贵州美食文化，创意打造贵州酒旅融合、诗酒田园生活方式。彰显贵州生态蔬菜特色和辣椒水蘸水独特灵魂特色，推动打造“生态美食菜”和民族融合四大菜系，凸显贵州酸辣特色，打响最爽的爽是“酸爽”（奋斗之后的爽是酸爽），最甜蜜的爱情是“酸甜”（有点吃醋的清甜爱情），打造时尚美食。推动酒乡、浸透文化和生活的土酒、每个人在贵州私人定制的酒等三层次酒旅融合，打造诗酒田园生活方式。
六是建设世界级红色旅游胜地，深度开发屯堡文化等特色文化。贵州是红军长征活动时间最长、活动区域最广的省份，红军足迹遍及9个市（州）60多个县（市、区），在贵州留下长征不可移动文物753处，党和红军在贵州撒播革命火种，创造了灿烂红色文化，贵州被确定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重点建设区。屯堡文化是贵州建省的记忆符号，是江南文化保存在云贵高原山乡的活化石和魅力窗口，浓缩了我国治理边疆民族融合的独特智慧。
记者：看到您多次写文章点赞贵州“村超”“村BA”，您觉得如何持续贵州“村超”“村BA”生命力、活力和放大带动效应？
石培华：保持贵州“村超”“村BA”魅力活力，进一步释放其“新质生产力”和“幸福生产力”。
一是保持贵州“村超”和“村BA”体育文化活动的原生魅力，进一步夯实提升乡村足球和篮球胜地地位。以“给我一个小球还你一个绿色星球”为口号，向全国发起废弃足球和篮球捐赠活动，在榕江和台江分别建设足球山、篮球山、有苗族和侗族特色的足球主题乐园和篮球主题乐园，打造一场集光影、音乐、游乐为一体的视听盛宴，打造浪漫烟花秀、灯光秀、夜游主题玩法等，打造篮球元素与苗族风情相融合的独属于东方浪漫的主题乐园。以足球和篮球文化符号创意打造公共艺术空间和主题消费场景。将篮球元素融入城乡特色空间和消费场景，让游客在游览过程中随时能感受到篮球文化和足球文化氛围。采取特色露营地等方式，解决住宿设施不足等问题，打造有足球和篮球文化特色的服务设施。
二是围绕不同人群打造有针对性的足球和篮球活动，形成“专属”的足球和篮球文化和旅游产品。采取生日足球、生日篮球、足球婚礼、篮球婚礼、毕业篮球赛、毕业足球赛、单位足球团建、篮球团建、足球和篮球庆典等方式为各种人群和机构打造专属球赛产品。邀请不同国家和地区、不同学校和单位举办联赛等方式，不断持续热度。制作反映“村BA”和“东风女篮”（20世纪80年代，台江县组建的“东风女篮”队，成为贵州第一支打出省的农村女子篮球队）“村超”的电影、纪录片、微短剧等创意营销。
三是发掘多民族文化民俗节事，塑造更多的狂欢节。“村超”“村BA”是一场全社会的沉浸式狂欢，以球赛为钥匙，成为打开体验贵州山水风情体验的大舞台。“村超”“村BA”后，贵州“村歌”又火爆出圈，彰显了贵州特色民族文化的独特魅力和时代活力，侗族大歌以世界级的“村歌”形式惊艳全网。
四是以“村超”“村BA”打开贵州山地运动省大门。发挥山地运动户外优势，建设世界级山地户外运动和自驾露营旅游目的地。贵州喀斯特鬼斧神工铸造的奇特地貌，为各类极限运动爱好者提供绝佳场地，成为漂流、山地自行车、马拉松、赛车、攀岩、滑翔、滑雪、低空跳伞等山地户外运动的胜地，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气候，让贵州全年超过330天可进行户外运动，形成全省域全天候户外运动胜地，借助“体育+文旅”实现换道超车。（记者 黄蔚 曹雯）
专家名片
石培华：南开大学现代旅游业发展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主任、教授、博导、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文化和旅游部“十四五”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全国旅游管理专业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副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