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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关注贵州:大娄山中的建设者

1月9日,《人民日报》刊发《大娄山中的建设者》,报道一群人立志要穿越贵州大娄山,在山腹中挖出一条路来。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他们要深入大娄山地下600多米深处,再打出一条穿越整个大娄山脉的双向六车道隧道。这条隧道以大娄山下的小县城桐梓县为名,叫“桐梓隧道”。有了它,人们穿越大娄山变得无比便捷。

遵义,娄山关。

1935年2月,中国工农红军二渡赤水,攻下巍峨险峻的娄山关。黄昏时分,毛泽东同志站在山顶,遥望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吟诵出豪迈的诗篇——《忆秦娥·娄山关》:“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80多年后的某一天,金秋的夕阳洒在大娄山下的田野,稻田披上金色的光芒。巍巍的大娄山前来了一群人,他们立志要穿越大娄山,在山腹中挖出一条路来。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他们要深入大娄山地下600多米深处,再打出一条穿越整个大娄山脉的双向六车道隧道。这条隧道以大娄山下的小县城桐梓县为名,叫“桐梓隧道”。有了它,人们穿越大娄山将变得无比便捷。

一场山与人的对决,就这样开始了。

  一

大娄山下结满黑色果实的乌桕树,无声地目送这群衣着朴素的人挥舞着红旗进入山腹。在黑暗潮湿、危机四伏的山腹里,这群人居然一待就是4年时间。

带领这群人走进大山的总工程师,名叫张胜林。

见到张胜林的第一眼,她短发、素颜、不施粉黛,一身野外作业的装束,简直看不出是一位“巾帼英雄”。“天天都在工地上跑,就把灰尘当粉抹了。”张胜林寡言少语,难得开一次玩笑。这个曾经荣获“2017—2018年度十大桥梁人物”和2020年全国劳动模范的女总工,已经投身公路桥梁建设行业30余年,先后参与了著名的贵州江界河大桥、广州丫髻沙大桥、广州新光大桥、重庆观音岩长江大桥、贵州平塘特大桥等重大项目建设。2018年6月完工的世界最大跨径上承式钢管混凝土拱桥——贵州大小井特大桥,就是由张胜林带领团队完成的,这是贵州完全自主建设的第一座世界级大桥,也是张胜林实力的一次印证。

然而,即使身经百战,面对这条桐梓隧道,张胜林的态度依然极为谨慎。我渐渐地从她给我的资料中看出了端倪——从风险定位上讲,桐梓隧道是极高风险隧道、高瓦斯隧道;从长度上讲,它是贵州第一长隧——全长10.5公里,这个长度在全国大断面隧道的长度排名上也是名列前茅;从特殊性上讲,它是兰州至海口国家高速公路重庆至遵义段(贵州境)扩容工程中的关键性控制工程,隧道穿过的都是喀斯特地形地貌,整条隧道险情丛生,危机四伏。

“工程行业有句俗话,叫‘上天容易入地难’。”张胜林说,“就全世界现有的勘探技术而言,要想完全摸清隧道地质水文情况是不可能的。隧道建设永远是动态设计、动态施工、动态调整,何况这还是大娄山!”

是的,大娄山受云贵高原喀斯特地形地貌影响,整条山脉洼地、溶斗、暗河纵横,溶洞密布,亿万年沧海桑田的地质变化在这里埋下无数危险奇绝的伏笔。纵是现代科技精确的测量和设计,也难以确保工程的一帆风顺。洞内施工可能引起的冒顶、坍塌、涌水、岩溶、突泥、瓦斯爆炸……数不胜数,仅是每天排水量就多达一万多方,大致相当于在一个足球场大的容器里灌满两米高的水。

“这条隧道的最慢施工记录,是短短114米掘了整整278天。”张胜林一字一顿地说,神色平静。

事实上,从接到任务开始,张胜林的每一天都过得比以往更加小心。伴随着隧道建设的推进,突泥、涌水、大变形等情况时有发生,每一次险情都必须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疏忽。至今,她还清楚记得,2019年10月25日,二号斜井送风道在施钻过程中出现严重顶钻现象,也就是说,岩层里有一股力量将钻头顶了出来。冲出的气流强劲到打伤了工人师傅的胳膊,工人师傅立即停止作业,把情况做了汇报。

“那些气流是什么?”我有点猜到了,但又不敢确定。

“瓦斯。”张胜林言简意赅。

我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地方,我们以前探测时,是没有发现瓦斯的。隧道里的情况总是不断变化。一线的工人最危险,也最辛苦,所以你不该来采访我,你应该去采访一线工人,他们的细致、警觉、敬业,是工程成功的保证。”

“但是一位优秀的总工可以让工人距离危险更远一些。”我说。

“我觉得,主要是尊重自然的力量。”那一次,通过探测,张胜林和团队发现,隧道前方还有整整七层煤层,严峻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隧道已经完全无法按预期的时间贯通。为了寻求解决办法,工程队伍甚至借鉴了石油勘探技术,打了600多米勘探井获取各项参数,以便制定对策。最终,工程还是选择了慢下来。

慢下来,并不是逃避和懈怠,而是为了更顺利地前进。

“每一次意料之外的险情和变化,都在考验着我们的毅力和耐力,更考验我们的预判能力、处变能力、现场决策能力、科技创新能力。黑暗深处的危险,对我们而言是一场场挑战,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要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看着说话的张胜林,我突然发现,她瘦削的身上,有着理性和冷峻,也藏着柔韧和细腻。

张胜林不再回答我的提问。她说,你去采采一线吧。

于是,我战战兢兢走进了黝黑的隧道里。

  

刺耳的回音、满脚的泥浆、浑浊的空气……这是隧道建设现场给我的第一印象。尽管已是深秋,但洞内的空气依然又湿又闷。进洞才几分钟,我就感觉脑袋嗡嗡响。再往里走,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工程队一待就是好几年。他们中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民、有来自各地的大学生、有为交通建设立下汗马功劳的资深专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他们在氧气缺乏、光线黯淡的隧道里,用不为人知的艰辛劳动,为隧道的贯通默默做着贡献。

30岁出头的喻兴洪是贵州六盘水人,他在这隧道里当“土行孙”已经4年多了。头一回当项目负责人就摊上建隧道这样的大难题,年轻的喻兴洪又兴奋又担忧,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泡在项目上。“隧道建设相比桥梁来说,危险性和复杂性更强,需要更细致的观察和更精准的预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每个人都将生命交给彼此,这里的每一个工位都很重要。”喻兴洪说,2022年7月的一天,工人师傅在钻孔时感觉到钻杆尽头软泥乎乎的,似乎有股力量把钻杆往外推。师傅立马意识到里面有问题,迅速报告。之后,洞内的工人和台车全部紧急撤出。

软泥乎乎?我一头雾水,那是个啥子东西?

“泥浆。大量的泥浆挤在岩层背后,力量大到恐怖。你可以理解成洪水堵在坝上,随时有可能冲毁坝基、危及生命。”喻兴洪比划着说,“那次我们进行安全泄压和钻孔后,喷出来的泥浆足足有20多米远。还有一次涌泥,我们一台30吨重的台车给推出了整整40多米远。”

我听得心惊肉跳,不由感慨道:“你们真应该庆幸,躲过了那次危险。”

喻兴洪连连摇头说:“可不是庆幸。所谓庆幸的背后,是细心和责任。我们每个人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不得半点松懈。”

“观什么呢?洞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观察所有细小的变化,比如风……”喻兴洪语气凝重,“隧道最多的一次涌泥,半小时涌出来将近3万立方米泥浆,蔓延出去足足6公里长,但是没有造成任何安全事故,因为我们的安全哨得力。当天安全哨当班的人叫熊林林,他发现一个岩溶通道里出来的风突然变大了。熊林林赶紧吹哨。哨声一响,洞里的人员第一时间就全部撤离了。”

“为什么风变大了就意味着有危险?”我再次犯蒙。

“你想一下,在一个狭小的洞子里,突然,后面有一头巨大的猛兽朝你扑过来,会不会带来劲风……”喻兴洪说到这里,我顿时也明白了。

我体会过各种各样的风,但我从不知道一缕风与危险之间的联系竟如此紧密。我也穿越过很多隧道,但我同样不知道,原来一条隧道里竟然可以藏匿这么多生死交织的险情。

对人类文明发展来说,火是一个重要的存在。那闪烁着无限希冀的火苗,是大自然赐予人类最珍贵的礼物。可在隧道中,喻兴洪最怕的就是火,因为瓦斯遇到火,就意味着危险。

我也怕瓦斯,第一次到隧道口,巨大的红色标语就震撼了我——“瓦斯隧道,施工区域,严禁烟火!”这醒目的12个大字,字字都有成人那么高。工程简介牌上也处处写满了“高瓦斯”的字眼,让人心惊胆战。喻兴洪说,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燃烧的瓦斯,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凌晨。当监控画面里出现自燃的幽蓝色火苗,尖锐的警报声在洞里回响时,37岁的他脑袋有点蒙。明明探测中的煤层和瓦斯应该远在隧道4000米处,这才挖进来1200米,怎么就遇到瓦斯了呢?工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火苗,相继在警报声中往外撤离。喻兴洪反应过来后,却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先是处理断电,后是迅速灌风,然后戴上安全帽和安全管理人员一起处理险情……

 三

与这群隧道里的施工者打交道,我的心里时时感受到震撼。他们是如此年轻,和人交谈时神情是如此腼腆,装束是如此简朴——粗糙的皮肤、满是泥泞的鞋子……他们中有刚刚结婚的新郎、有初为人父的父亲、有第一回走上管理岗位的大学生。正是大好的青春时光,却选择在幽暗危险的隧道中行进。

我渐渐理解了张胜林的冷静和理性,理解了她的少言寡语,理解了她的“不爱说话”。

因为在地底600米深的山腹中,他们常常面对的是坚硬的、沉默的岩石。他们总是需要集中精力和毅力,与暴虐的涌泥涌水对决、与幽蓝的瓦斯火苗对决……

2022年10月13日上午11时,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大娄山下欢声如雷,桐梓隧道右幅顺利贯通。算一算,建设者们足足1600多个日夜的艰险拼搏,只为换来百姓6分钟的欢畅通行。这是他们用汗水和青春写下的光荣答卷,是他们在新时代新征程上谱写的豪迈铿锵的诗篇。

紧接着,12月8日,伴随着最后一次爆破声响,桐梓隧道双幅正式贯通。这标志着贵州高速集团投资承建的重遵扩容工程项目贵州境全线贯通,为下一步实现全线建成通车奠定了坚实基础。

相比媒体报道的一片沸腾,张胜林依然冷静如常。她的微信里连新闻通稿也没转一个,但我记住了她微信里的一句话——青春的行板,常驻山间。

原来她的诗意与浪漫,都交付给了事业和山水。

喻兴洪呢?他的浪漫是不是也是这条隧道?

“不,不,不。”喻兴洪连连摇头。他其实不喜欢建隧道,每次从黝黑的隧道里出来,看着夕阳挂在山边,他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会忍不住怀念曾经参与桥梁建设的时光。因为晨曦、晚霞和云雾,每天都伴着大桥生长,同事们和新闻记者们拍下的大桥图片,每一张都是那么雄伟壮丽、荡气回肠。而且贵州每建成一座高速公路大桥,都会成为世界桥梁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那种参与其中的自豪感和澎湃心情,难以言表。

“那为什么你要坚持留下来打通这个隧道?”我忍不住问。

“应该是责任和荣誉吧。”喻兴洪沉思片刻,“我们的隧道是整个高速的控制性工程。隧道通了,以后大娄山两面老百姓的车、重庆到遵义的车、兰州到海口的车,这些飞驶而过的车辆,都会经过它。红军当年取得娄山关大捷,今天我们在娄山关也同样能打胜仗,这种荣誉装在心里,可以自豪一辈子!”

喻兴洪和他的战友们在分不清黑夜白天的大娄山腹里奋战了1000多个日夜,但谁都没有留下一张像样的照片——因为在长达10公里多的隧道里,每个人影都是黑黝黝的,唯一鲜亮的色彩是他们的工作服。我曾在电视台对他们的新闻专访中,看到了那抹鲜亮的橙色。当一柱追光映照着他们逆行奔跑入洞的身影、反射出一道道橙色的光芒时,那些奔跑的年轻身影如山巅升起的朝霞,平凡而又伟大、朴实而又浪漫……

  来源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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